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拜访失独家庭系列:定一个小目标,我先活够十年

杨徽是卷烟厂的一名退休职工,25年前的一场疾病将她的孩子从身边夺走,由于悲伤过度,她的眼睛从此落下了残疾。如今年近七旬且被多种慢性病困扰,杨徽并未消极度日,她坦然面对生活里的苦难,在填满药石的日程里安插自己的旅行小计划。杨徽说:“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,先给自己定个目标,活到八十岁,多去几个地方,感受不一样的风土人情。”
 

政策下的大半生

杨徽和老伴蜗居在五十二平米的筒子楼里,房子是单位分配的,住了快20年。这些年,邻居搬的搬,卖的卖,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了。前些日子杨徽打算申请呈贡的公租房, 后面还是作罢了,她老伴心底舍不下几个打拳的老友。
年轻时,赶上上山下乡运动,杨徽被下放盈江,待了整整7年。原以为这辈子就要老死他乡的时候,昆明卷烟厂刚好在招人,杨徽有幸得以返城。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,正好在提倡晚婚晚育,以致于她到32岁才完婚。在杨徽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并怀上二胎时,却是执行独生政策的节骨眼,饭碗和超生罚款迫使她放弃了再次当妈的权利。自此杨徽再未怀上孩子。当杨徽的独子12岁因病离世时,她四十有五,临近更年期的杨徽生育能力已经枯竭了。
 
 
眼疾与丧子之殇

孩子不幸夭折,给杨徽以沉痛的打击。整日以泪洗面的她终于哭出病了——视力出现断崖式的下降,视野模糊时不时出现阴影。杨徽最终被认定为视力残疾,终身无法恢复眼部健康,白内障等多种症状时刻困扰着她的眼睛,其中的黄斑病变更是有可能发展成癌症。这些年,杨徽的眼腺总是不受控制地分泌泪水,需不断擦拭,而频繁的擦拭动作则加重了眼部的病情, 她的眼疾就这样陷入恶性循环,像发动咒语的金箍无法摆脱。
曾对孩子怀有各种明媚的期许,在噩耗降临的瞬间就全部湮灭不再。有不明情况的人聊起孩子,杨徽总要用谎言搪塞:“我孩子复旦毕业,找了上海媳妇,在那边安家了,我们老两口想图个清静,就不过去给他们带小孩了。”然而这维护最后一丝尊严的谎话也被刻薄之徒无情戳穿,她单位的某个同事直接跳出来告诉他人:“她娃死掉了!”提及往事,杨徽泪如雨下,难过不已,因为失独家庭的身份,在工作上、生活中,杨徽时常感受到他人的排挤及中伤。
 

背着药袋看世界

明年,杨徽就满70岁了。《论语》有云:“五十而知天命,六十而耳顺,七十而从心所欲,不逾矩。”临近古稀的杨徽想给自己的余生作个绚丽的规划,在过去的25年间,她送走了自己年幼的孩子,也送走了年迈的父母,现在她想专注于自己和老伴的时光,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,出去走走,看看别人的生活。在杨徽的心里,她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,先活够十年,从70岁,到80岁,然后向90岁进军。
嘴上这么说,杨徽实际也是这么做的,她经常关注着各种旅游资讯,收集高性价比的旅行团。虽然不能熟练使用微信、地图等各种功能,但杨徽还是努力地学习,利用新工具获得她需要的信息。平时从微薄的退休工资里攒下积蓄,策划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。
在小院里摆弄花草,到公园看老伴练拳,一旦攒到一笔可观的资金,如果身体状况允许,杨徽就会动员老伴一起出门散心,目前老两口的足迹已遍布半个地球。由于痛风、哮喘、心肌功能异常,很多美食只能浅尝辄止,很多有趣的事物只能保持观望,三高、肾囊肿、脂肪肝、脑供血不足,各种病症折磨着这身羸弱的躯体,治病的药剂堆在桌上宛如山丘,但这些并未阻碍杨徽向新生活扬帆的心。说到旅游的事,杨徽总能滔滔不绝的讲很多趣事,一身病痛顷刻化作嘴角的青春痘,浑然无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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